记者 | 穆玥
编辑 | 宋烨珺
白磊梦到大跌，会被吓醒，这位身处广州的私募基金经理说，“A股这段时间的行情实在是煎熬”。
兜兜转转，沪指于9月下旬再次回到了3100点下方。更令人不安的是，活跃资金好像突然间都蒸发了，市场陷入了持续缩量的“怪圈”，截至9月23日收盘，两市成交额已经连续5个交易日不足7000亿元，其中9月21日更是仅为6382.08亿元，创下了近17个月以来的新低。
图：今年以来A股成交额情况
来源：Wind
行情导致业绩重挫，客户的赎回压力、行情的不确定性，如何开源节流、是否要抄底，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袭来，私募们如何应对？
接二连三的“夺命Call”
数据显示，截至9月23日收盘，上证指数今年以来的跌幅已达15.15%，深圳成指同期的跌幅为25.92%，创业板指的跌幅更是已经高达30.66%。
不少私募旗下产品的净值纷纷遭遇了重挫。私募排排网统计数据显示，成立满8个月且近期有业绩更新的19232只私募证券投资基金在1-8月的平均收益率为-6.57%，其中5764只基金年内取得正收益，占比仅29.97%。
诸多百亿私募今年表现惨淡，整体收益甚至不及行业平均水平。据私募排排网数据，有最新业绩记录的2155只百亿私募旗下基金1-8月的平均收益率为-7.06%，共有501只私募基金取得正收益，占比为23.25%。
众所周知，私募投资者追求的都是绝对收益，在私募产品业绩重挫时，客户们的“质疑声”纷沓而至。
白磊透露，大概从半年多以前开始，每天接到的来自资金方的“问候”就没断过，一开始，很多人还会比较耐心地询问产品的布局方向、仓位、最新思路等情况，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每个电话里都充斥着“质疑”和“通牒”。
“亏钱了我们也很内疚，也能理解对方心情，但是不停地被炮轰，我们确实是压力山大。”
刚刚说完这句话，白磊的手机铃声十分“应景”地响起了起来。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十分熟练地切换到了“道歉模式”。
事实上，道歉已经成了不少私募基金经理们近期 “日常差事”。据界面新闻不完全统计，包括盘京投资庄涛、希瓦投资梁宏、敦和资管施建军等在内的多名圈内大佬年内纷纷就旗下产品净值的重挫向投资者致歉。
“赚钱的时候是方老师，亏钱的时候是小方”，北京某私募创始人方谦十分无奈地调侃，从客户称呼中就能看出自己地位的一落千丈。
方谦同时表示，如果只是被骂就好了，最怕的是大量客户要求赎回，这样会导致公司后面的操作非常被动。
但伴随着产品净值大幅回撤，客户赎回几乎是不可避免。
方谦告诉界面新闻记者，去年底的时候公司规模大概有25亿左右，今年在净值回撤和赎回的双重打击下，目前公司管理规模在8个亿左右。
“花式自救”，小私募不配
在旗下产品净值大幅回撤之际，有不少私募为了“稳住客户”，推出了一系列的“自救组合拳”。
自购是常用的招式。据界面新闻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包括石锋资产、九坤投资、幻方量化、汉和汉华资本、景林资产、赫富投资、永安国富资产、凯丰投资等多家私募已经宣布了自购计划，其中不少家已经相继付诸行动。
还有部分私募用降管理费来展现诚意和信心。比如2月24日，东方港湾投资董事长但斌发文称，旗下所有产品累计净值在1以下不收取管理费，直到净值回到1以上。敦和资管、赫富投资、善渊投资等多家私募则采取了调降管理费来安抚留住客户。
也有私募选择了主动“封盘”。公开资料显示，去年下半年以来，灵均投资、天演资本、衍复投资、进化论投资、启林投资、金戈量锐、聚宽投资、幻方量化等多家私募封盘拒客，百亿量化巨头幻方量化市场总监甚至还在某渠道群里直接建议部分投资者赎回。
白磊告诉界面新闻记者，自购、降低管理费等措施都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安抚客户的效果。大私募、特别是量化私募主动控制规模，能使公司的精力更为集中，确实都是不错的自救措施，但是对于中小私募来说，这些“都太奢侈了”。
一般而言，私募的收入主要有管理费和业绩提成两部分构成，在产品净值普跌的情况下，业绩提成几乎没有，这时管理费就成了仅有的赖以生存的收入来源。
界面新闻注意到，在宣布取消部分产品管理费的同时，但斌坦言，此举将令公司收入减少近1亿元，公司经营也将面临压力，但希望与客户共渡难关。
如果换成是一家中小私募的话，就算不取消管理费，在几乎没有业绩提成的情况下，公司处境也都十分艰难。近年来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下，很多私募实际拿到手的管理费低于1.5%，仅仅依靠管理费的话，大概率将入不敷出。
对于这些本就捉襟见肘的中小私募而言，大手笔自购也就成了遥不可及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如何生存下去最重要。两年前“公奔私”的某私募创始人李建波告诉界面新闻记者，目前公司基本上是靠其个人积蓄在支撑着，至于还能撑多久他心里也没底。
艰难的抉择
“谁都知道这个位置继续下跌的空间已经十分有限了”。站在当前时点，绝大部分私募基金经理都认为市场已经运行到了底部区间。
景林资产此前在交流会上表示，市场整体的估值再一次到了一个阶段性的底部区域，理性的来看，对于未来还是有必要去乐观一些，相信真正好的公司，他们的价值一定会归位。
白磊告诉界面新闻记者，理论上来讲，大盘重回3100点这个位置肯定是绝佳的加仓点，但是由于之前一直是高仓位运作，加上有部分资金赎回，现在自己手里已经没什么子弹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遍地的黄金坑”。
上海私募人朱刚也认为目前A股处于底部区间，但在具体操作上他却比较纠结。“之前公司部分产品净值已经跌到预警线附近了，所以大幅减少了仓位，现在肯定是底部区间没错，但谁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还有向下的波动，一旦把仓位打上去，又没有马上反弹的话，产品净值很容易跌破止损线，那就更麻烦了。”
私募排排网最新数据显示，有净值更新的产品中，有超过2600只最新的累计净值已经不足0.8，1100多只最新累计净值不足0.7。这也意味着，和朱刚一样被清盘线掣肘不敢大举抄底的私募基金经理或不在少数。
这段时间，有部分私募与渠道方协商，降低相关产品的净值预警线和止损线。
即便是躲过了前一轮大跌的私募，也可能又被伤在了“抄底”路上，比如今年2月份百亿私募大佬但斌曾将仓位大幅减少至10%左右，顺利躲过了随后两个多月股市的重挫。
5月下旬但斌在路演中公开表示将开始逐步加仓，随后其掌舵的东方港湾投资旗下多只产品的净值又纷纷出现了重挫，截至9月16日，“东方港湾马拉松19号”、“东方港湾富华红1号”等多只产品净值均已经再次刷出了历史新低。
目前，沪指重回3100点附近，理智上讲，王伟认为应该继续加大仓位“抄底”，但是鉴于前一次抄底导致了产品净值出现明显回撤，他最终决定还是先观望一下再说。
与朱刚不同，唐明选择放手一搏，“都跌到这个位置了，还怕啥？”由于去年大面积重仓了成长股，唐明管理的部分产品净值回撤幅度已经接近40%，在唐明看来“客户已经浮亏那么多了，不能让他们再错过抄底的机会了。”
偏向短线风格的私募基金经理张成也表示，盈亏同源，不管亏了多少都应该坚持自己的风格和判断，这样才能不辜负客户对自己的信任。
不论市场后续究竟会怎么走，对于每一个私募人而言，时下即是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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